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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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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暴過去, 眾修士再次為了爭奪腰牌而努力,臉上多多少少都帶著緊張。

時不時的就能看到打在一處的人,也遇到過想要過來搶奪腰牌的修士。

數次應戰, 有輸有贏。

左右時間還早,就算被奪,還是能去找其他人搶回來。

晏晏便顯得格外不同。

她作為妖修, 並不像是其他道修那般看重體面。

又因著身上情債多,她也不太願意太過引人註目,故而這次參加大比就是帶著重在參與的心思來的。

所以鹿蜀的表情十分輕松, 半點不見焦急,甚至都沒有留心打聽要去往何處, 只管拉著自家師兄的袖子,對方去哪裏自己就去哪裏。

而陸離在與一器修的對決後,成功拿到了雙色腰牌, 待返回晏晏身邊後便低聲道:“你也要努力些。”

晏晏則是笑道:“不著急。”

“為何?”

“打鬥起來我不敢說自己能穩贏, 但若只是要尋個配套的腰牌, 對我而言簡單的很。”

陸離沒說話,但是表情卻帶了些懷疑。

晏晏也不多解釋, 只管戳了戳自己腰間的紅色腰牌,隨後鹿眼一轉, 眼睛一掃,便盯上了帶著藍色腰牌的狄昴。

隨後, 她便看著對方,突然莞爾一笑。

鹿蜀臉上貼了一層畫皮,改變了原本的模樣, 但那雙眼睛卻依然明亮幹凈。

她的鬢間簪了數朵桃花, 盡是用靈力滋養起來的, 粉粉白白開得正盛,卻依然奪不去女子的半點風華。

眉若翠羽,粉面桃腮,分明是白日,那雙眼目中卻像是聚斂了星辰。

狄昴瞬間就錯不開眼了,定定地看著她,表情有些出神。

晏晏根本沒打算開口說話,就只是伸出手,虛虛地點了點那人的腰牌。

結果狄昴竟然真的將手伸向腰間藍牌,準備拽下去給她。

晏晏卻是迅速收回了手,也別開臉,笑瞇瞇地看向了一臉錯愕的陸離,聲音裏含著得意:“我說過,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,我就有的是辦法能拿過來。”

陸離先是驚訝,然後便是無奈。

伸手輕輕敲了一下晏晏的額頭,語氣低沈:“不要鬧人家。”然後他便看向狄昴,緩聲道,“師妹年幼,舉止無狀,還請莫要見怪。”

晏晏則是用手扶額,有些好笑的看著陸離。

大抵整個宗門裏也就只有這人會覺得千年鹿蜀精年紀小吧。

而被蠱惑了的狄昴此時已經回過神來,原本清冷的面目有瞬間的無措,但很快他就重新看向了晏晏,認真道:“道友真的想要我的腰牌,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此話一出,剛剛還巧笑嫣兮的晏晏迅速收斂表情,連連擺頭,生怕桃花再開。

然後就聽狄昴接著道:“腰牌可以給道友,只希望道友能助我宗和琉光樓交易達成。”

晏晏:……

說來說去,果然還是搞錢更重要嗎?

最終晏晏還是言辭拒絕了這種不公正的行為,狄昴嘆了口氣,重新將腰牌掛好,隱約的還有些失望。

而他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晏晏,清冷眉眼中隱約帶了些欲言又止。

這讓晏晏很是不解:“狄道友看我做甚?”

狄昴猶豫片刻,還是道:“晏道友所佩戴的桃花……似有不妥。”

此話一出,晏晏立刻神情緊繃:“怎麽,莫非是那桃樹有什麽問題?難道有毒?”

陸離也心裏一沈。

或許是因為剛到此處就被四成傷亡的數字給唬到了,又或許是這些天上虛宗那邊一直有所窺伺,很難不讓陸離多加警醒。

此時聽了白衣修士的話,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讓晏晏將桃花丟了。

就聽狄昴接著道:“沒有毒,就是有些不吉利。”

陸離眉頭皺得死緊。

晏晏大驚:“誰咒我!”

狄昴一臉認真:“一切皆源於天象。”

……啊?天象是誰家靈寵?有這種動物嗎?

然後就聽狄昴道:“昨日我夜觀天象,見到金星合月,今日又為初九,單為吉,雙為兇,道友還是去掉一朵為好,這才能大吉大利。”

晏晏:……我和你講道理,你和我說迷信???

而陸離對星象占蔔之事不甚了解,但他曾細細打聽,知道此乃星宿門的看家本領,自不敢怠慢,沈聲問道:“不知會妨礙什麽?”

狄昴回道:“無他,有礙姻緣罷了。”

原本不以為然的晏晏立刻動作微頓,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那個眼睛來回變色的家夥,然後就想起了之前地洞時,靈心玉給她的卦詞:

行行重行行,與君生別離。

神情微頓,她終究還是鼓著臉,從頭上鬢邊取下了一朵桃花。

動作有些急,碰壞了一片花瓣,指尖染上了淡粉色的汁液。

桃花香氣撲鼻而來,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晏晏先是耳尖一紅,然後就跟自己賭氣,可到底沒把桃花重新簪回去,只管祭出法器,隨便找了個路過的修士就打了過去。

那修士被橫著沖出來的雙輪給嚇了一跳,急忙躲閃,險些就趴在地上,很是狼狽的滾了一圈兒後才取出飛劍招架。

可晏晏與尋常道修不同,雖不能用妖力,但是這千年間的本能還是在的。

不出十招,便靈巧地拽下了對方的腰牌。

那修士也知道自己不敵,並不戀戰,收起飛劍轉身便走,如今時間尚早,他還有時間去搶奪其他牌子。

而狄昴頗為驚訝:“晏道友怎麽突然就動手了?”

陸離似有所覺,神情依然平靜,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
晏晏不會承認自己的心思,便輕哼道:“盡心盡力行大比之事罷了。”

狄昴:“……可這次你拿來的這個不是和你自己的腰牌一樣嗎?”

晏晏一楞,然後就發現手上拿著倆紅的。

根本不成對。

陸離有些無奈,可到底還是護著師妹的,依然忍著沒說。

晏晏則是沈默片刻,才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哦,我色盲。”

狄昴:???

而在大比進行之中,各個宗門的尊者長老會在高臺上觀看,其他修士弟子則是在山上或者廣場觀瞧。

相較起來,擁有石臺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。

此時七川等人只需要站在石臺邊上,稍微擡擡頭便能獲得最佳觀看角度。

最開始他們也十分憂心,生怕那兩人會吃虧。

但是很快便發覺他們想多了。

陸離雖非絕世天資,但他修行刻苦,甚至有些不要命,說上雲巔就上雲巔,說下寒潭就下寒潭,修為紮實,劍術精絕,目前遇到的幾次挑戰都以勝利告終。

晏晏則是在最初的懶散後突然努力起來,銀色雙輪舞得虎虎生風,而且身姿矯捷,動作詭譎,不少修士看到她就繞著走。

結果到了後面,原本準備保護他們的星宿門反倒閑了下來,全看二人一路拼殺過去,硬生生將結界內打了個對穿。

對於其他宗門的修士而言,這顯然不是個好消息。

可是雲清宗幾人卻因此暫時放下心中大石。

七川長出一口氣,這才接著將手中木柴往一起聚攏。

一回頭,便看到水湄兒正在擺弄手上玉壺。

七川見狀便問:“小師叔渴了嗎?”

水湄兒笑著回道:“我是想著,咱們都要吃飯了,總不好讓青梧師兄還餓著。”

“我這次帶來的肉多,等下烤熟了可以一起吃的。”

“你自己問他吧。”

七川一楞,然後便看到水湄兒已經讓到一旁,露出了後面一個圓乎乎的東西。

定睛一看,竟是個腦袋!

七川悚然一驚,手上的木柴都散了一地,然後才發覺那是青梧。

尋常半妖少年都是只埋到胸口,但是現在有了青霜戟的幫助,他輕而易舉的就埋到了脖子。

這會兒他擡頭笑了笑,聲音格外幹凈:“我飽了,我不餓。”

七川這才回神,沒有回答,只是捂著胸口平覆著自己受驚的心情。

水湄兒則是準備拔開壺蓋,嘴裏道:“這些天都忙著修煉,一直沒來得及給師兄澆水,現在補上吧。”

但還沒等動作,便感覺到有人靠近。

七川飛速起身,指尖一抖便有數個傀儡自動上前,直接站在了青梧旁邊,將半妖少年的漂亮腦袋給擋了個嚴嚴實實。

水湄兒則是迅速將玉壺塞回懷中,然後迅速折了一枝桃花,變小後簪了長發,確定遮住了耳後鱗片,這才擡頭看去。

然後便瞧見了禦劍而來的藍寧之。

水湄兒還記得這人是淩雲山莊的弟子,之前便是他將石臺的地契送來的,於是便略略松緩了神情,笑著問道:“道友來此不知所為何事?”

藍寧之緩緩落地,恭聲道:“再過不久便是煉器修士的大比,因為人數更多,故而要提前登記名姓,以便未來查驗。”

水湄兒眨眨眼:“你們是不是怕有人突然不見了啊?”

藍寧之沒有直接回答,只道:“莊主閉關多年,還不曾知如今的修真宗門心思各異,我等只能盡人事,其他全憑天道抉擇。”話音未落,他便擡頭,隨後面露驚訝,“尊者們為何準備木柴?”

七川十分坦誠:“烤肉吃。”

藍寧之想到雲清宗還有未辟谷之人,也不驚奇,只問:“不知這些木柴是哪兒來的?”

七川隨手一指:“桃林裏砍的。”

藍寧之震驚:“那可都是上好的桃木。”選擇最好的桃樹,用靈力養護,可以說每一顆都是用靈石堆起來的。

結果就聽七川道:“嗯,是挺好的,肉烤出來估計都有果木香,你吃嗎?”

藍寧之:……謝謝您,我怕吃完了心疼。

深吸一口氣,他的眼神往旁邊看去,又疑惑道:“這幾位傀儡在做何事?”

七川回頭看了看正頭對頭湊一起的傀儡們,確定完全擋住青梧,這才轉回身子,氣定神閑地說道:“這是他們的修煉之法。”

“傀儡要如此修煉?”

“嗯,聚在一起的時候法陣能夠互相感應連通,效果更好。”

藍寧之面露驚嘆,連連稱讚。

水湄兒則是笑瞇瞇的看著這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。

不過就在這時,結界中再起沙暴。

被襲擾的修士眾多,而星宿門的白衣本就顯眼,此時擺出陣法之後就更加引人註目。

水湄兒好奇:“那是什麽?”

藍寧之想也沒想便回道:“千殺陣,星宿門獨有的法陣。”

水湄兒驚訝道:“你不是淩雲山莊的弟子麽?竟是連這個都知道?”

藍寧之表情微頓,然後便神情落寞,語氣輕輕:“我與亡妻曾落難,偶遇星宿門,當時便被他們以千殺陣所救。”

水湄兒著實沒想到眼前這人看似年紀輕輕居然有了道侶,他用了“亡妻”的稱呼,想來已經不在人世。

這讓女鮫面露歉疚:“對不起,是我問得太多了。”

藍寧之卻揚起了溫和笑容,輕聲回道:“無妨,娘子雖然不在了,但我始終記掛著她,便像她還一直在我身邊。”

水湄兒很想說,哪怕是道修死了也是要入輪回去轉世的。

可眼前人雖然聲音平緩,但足見其中真情,她便將實話咽了回去,轉而說起了結界中的局勢。

此時的千殺陣已成,風暴被阻擋在外,陸離和晏晏也一切安好。

水湄兒松了口氣,臉上又有了笑。

七川輕聲道:“沒想到星宿門如此厲害。”

藍寧之語氣溫和:“他們善於蔔算,對於卦陣也很是精通,說起來,最近百年間從未聽說過他們有所疏漏,算起來就只出過一次岔子。”

“不知是何事?”

“百年前,星宿門曾有一弟子在淩雲山莊附近無故失蹤,星宿門尋了好一陣子都沒尋到。”

七川聞言猛地楞住,眼睛也瞪大了不少。

藍寧之卻自覺失言,不願再多說,很快便告辭離開。

他走得幹脆,七川卻久久未能回神。

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烤好的肉,又是如何迎接得勝歸來的陸離和晏晏,就這麽一直出神,腦袋裏反反覆覆回想著藍寧之的話。

直至深夜,到底坐不住,七川拿起黑劍出了門。

正正地看到了在桃林中拿著酒杯自斟自飲的風鸞。

七川面露驚訝:“師叔祖怎在此處?”

風鸞似乎已經喝了好一陣子,但卻未見醉容,擡眼時,眸子中一片清明,聲音也一如往昔:“夜色正好,我出來觀月聊天。”

七川忙朝著左右去看,卻不見有旁人,便疑惑道:“和誰呀?”

風鸞點了點懷中飛劍,平靜道:“與吾之夕華。”

……突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。

此時,黑劍中的劍靈也帶了些感慨地說道:“我以前也經常和主人在晚上聊天。”

七川一聽便來了興趣:“怎麽,我師尊也愛賞月嗎?”

黑劍回答:“不,他喜歡吃東西。”

七川楞住,沈默片刻才氣道:“你胡說,師尊最是矜持不過,喜歡琴棋書畫,從來不貪圖口舌之欲。”

黑劍卻道:“你以前就沒想過,為什麽你做好了放在廚房的飯食會突然消失嗎?”

七川:……別說了,我不想知道!

風鸞卻對這些並不在意,她飲盡杯中酒,而後問道:“你夜裏出行所為何事?”

七川的臉上略略掙紮,還是選擇實話實說:“我今天聽聞星宿門之前卻有弟子失蹤,而且還是在淩雲山莊附近,所以我想去問問。”

“問誰?”

“星宿門,淩雲山莊,能問到誰就問誰。”

其實七川心裏也沒個章程,他甚至對這兩個宗門的人都不熟悉。

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。

左岫失蹤這些年,七川從來都沒忘記過尋找。

他原本是丹修,慣是不愛出門,卻為了師尊一趟趟的下山。

結果桃花招了一堆,就是尋不到那人。

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線索,他自然不願意輕易放過。

可是他也知道現在正在大比期間,並不是去查問的好時機,師叔祖定是不會同意。

卻沒想到風鸞並未阻攔,反而道:“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去尋星宿門的長老,你與我同去便是。”

七川微楞,隨後便是滿面驚喜,小跑著到了風鸞身邊,時刻準備著被自家師叔祖用紅綢裹著離開。

但風鸞卻遲遲未有動作。

她撂下酒盞,擡起眼睛,望向了桃林深處,突然道:“有人來了。”

七川一驚,剛想細問,然後就被紅衣女修直接提起來,一道閃身入了桃林。

不過他們第一個看到的並不是不速之客,而是拿著玉壺的水湄兒。

她看到風鸞很是驚訝,正要行禮,就被風鸞用空著的那只手提起來,直接輕身上了桃樹,隱身於眾多桃花之中。

水湄兒被搞得有些懵,楞楞問道:“發生了何事?”

七川比劃了個手勢,壓低聲音道:“師叔祖說有人來了,小聲些。”

水湄兒立刻點頭,然後乖巧地縮進了風鸞懷裏。

而風鸞也縱著她,伸手攏著女鮫,眼睛看向了茫茫夜色,傳音問道:“你在這裏做甚?”

“給青梧澆水。”

“澆完了?”

“還沒……”

說著,她低下頭,便發覺玉壺掉在了不遠處。

蓋子掉落,靈泉流出,看的水湄兒很是心疼。

但就在這時,有數道身影緩緩靠近。

幾人立刻不再出聲,齊齊地看了過去。

便看到那些是熟人,正是上虛宗的打扮,領頭便是重瓏瑾。

這一次,這位少宗主顯然是有備而來。

他選了最好的隱身符咒,拿著的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球形法器。

重瓏瑾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,他小心翼翼的在桃林中穿行,警惕地看著四周。

一旁有弟子小聲道:“宗主曾說讓我們不要再來尋雲清宗的晦氣……”

還未說完,便被重瓏瑾打斷:“我禁足那般多的時候都是拜他們所賜,這口氣無論如何我都要出了才行。”

弟子勸道:“少宗主盡可以在修真大比裏找回臉面啊。”

這句話的本意是讓重瓏瑾在高臺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,可重瓏瑾卻誤會了,輕哼一聲道:“我自然會盡力爭取頭名,不給父親丟臉,但一碼歸一碼,比拼之中都要點到為止,我根本沒機會出氣,現在大比剛剛結束,他們正是松懈時候,這才是偷襲的最好的時機。”

此話一出,幾個上虛宗弟子面面相覷,終究還是沒再勸。

但是系統卻聽出了異樣:【怎麽感覺這人根本沒想過大比時候動手?】

風鸞聲音淡淡:“只怕他根本不知曉修真大比的內情。”

【怎麽可能?明明這裏的規矩都是上虛宗擬定的。】

“很多時候,越是寵溺太過,才越是不會讓他知道陰暗事。”

而就在這時,重瓏瑾不小心踩到了玉壺。

他到底心虛,此時便嚇了一跳,迅速倒退兩步,舉起手上法器,這才看清了地上的東西。

重瓏瑾驚魂未定,直接一腳踢了上去!

“砰!”

玉壺撞在了旁邊的一棵桃樹上,雖然沒有碎裂,但也甩出了不少靈泉。

水湄兒見狀只覺得心在滴血,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前把玉壺搶過來。

而上虛宗弟子也勸道:“少宗主莫怕,那不過是個壺。”

重瓏瑾則是咬緊牙關,惡狠狠道:“這雲清宗實在是邪門兒,上次在千仞山莊時,我用法器去探,結果人沒探來,倒是探來了個掉腦袋的鬼。”

七川小聲嘟囔:“那是寒霜天蕊,人家只是能摘花,不是鬼。”

重瓏瑾已經有些氣急敗壞:“就因為此事,我差點弄壞了法器,還成了其他宗門的笑柄,這筆賬我一定要找雲清宗討回來!”

上虛宗弟子無奈:“其實這事兒和人家也沒關系。”

七川看天,心想著,其實吧,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系的。

而就在此時,原本摔在桃樹下的玉壺突然動了動。

重瓏瑾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,可當他舉著法器去看的時候,便發現玉壺確實動了。

不僅如此,還有個什麽東西從裏面冒了出來……

這一幕讓風鸞也有些驚訝,拍了拍懷中女鮫:“你在裏頭裝了什麽?”

女鮫一臉茫然:“只是靈泉啊。”

話音剛落,便看到玉壺中突然冒出了個腦袋!

眾人:……??!

風鸞幾人驚得無言,而正正對著這一幕的上虛宗等人幾乎是被嚇得魂飛魄散。

至於重瓏瑾反應更大,本就對上次掉腦袋的小女孩很是印象深刻,這一次再次看到鬼魅之事,他幾乎忘記了偷襲的目的,開始失聲尖叫。

但這並未阻止玉壺中的鬼物。

他披頭散發,皮膚煞白,先是從裏面冒出了個頭,然後又伸出雙臂,撐著地,一下又一下,竟是慢悠悠的往外爬。

終於,有弟子顫著聲音大叫:“鬼,是鬼!”

按理說修士不該怕鬼,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,又是夜深人靜,陰風陣陣,恐懼疊加之下自然越發恐怖。

就好像每次遇到雲清宗都格外邪門。

或者說,一次比一次邪門!

而在眾人聽不到的地方,系統也在失聲驚叫:【宿主宿主宿主!啊啊啊啊啊!】

風鸞立刻松開了水湄兒,把她撂在了樹枝上,又放下了七川,由著他抱著樹幹,自己則是將飛劍攏在懷中,緊緊抱住,放緩聲音哄著:“別怕,你且細看看。”

系統的聲音頓住,片刻後纏著嗓音問道:【看,看什麽?莫非那不是鬼?】

風鸞溫聲回道:“確實是。”

【……啊啊啊啊啊!】

“可那鬼你也認識的。”

系統的聲音再次頓住,用力地把自己和風鸞貼得更緊,然後才大著膽子看去。

只見那東西已經從玉壺中探出了半個身子。

長發覆面,身著長衫,雖然渾身都是濕漉漉的,但看著並不狼狽,還有些體面。

系統很快便認出:【這好像是宗門裏的那只水鬼?他怎麽到這裏來了?】

就在此時,同樣認出對方的七川輕聲道:“我之前聽畫皮鬼說過,這水鬼和尋常的水鬼都不一樣,雖然瘋瘋癲癲,但是不會誘人替死,最喜歡的也就是往茶碗杯盞裏面鉆。”

水湄兒了然:“估計是我找七師伯取玉壺的時候被他看到了,他就鉆進去了。”

想通了這些,眼前這幕便不再可怕。

哪怕是膽小如系統也長舒了口氣,心情松快,正準備念叨兩句水鬼的事兒,但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動靜。

砰,砰,砰。

系統不需要仔細分辨,便知道這是自家宿主的心跳。

因為他現在就靠在風鸞懷中,女修的心跳聲他聽得清清楚楚。

同樣能感覺到這個頻率比尋常要快了一些。

宿主心緒亂了?

為什麽?

系統的第一反應就是風鸞擔心自家弟子,偏偏剛剛這人將七川和水湄兒分別放下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。

但這心跳聲又不似作偽。

正疑惑著,便感覺到風鸞低了頭,形狀較好的下巴點在劍柄上,聲音輕而又輕:“可還覺得怕?”

系統楞住了。

這一次她的心緒不穩是因為關心自己嗎?

應該是吧。

細想想,每次他驚慌失措的時候,連自己都顧不上,自然從未察覺過宿主的異樣。

這一次若不是離得近,怕又是要錯過了。

耳邊是心跳之聲,原本還在哆嗦的飛劍突然就安定下來。

他看著宿主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,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失落有些沒道理。

為什麽自己會質疑自己的重要性呢?

他是劍,是劍修最重要的劍,宿主最重視的自然是他,只能是他!

想到這裏,系統只覺得通體舒泰,前所未有的快活,每一行代碼都寫滿了快樂。

而久久未能得到系統回應的風鸞越發擔心:“你怎麽了?”

然後她便聽到了系統的聲音,完全沒了驚慌,也不帶任何恐懼,就像平常那樣自在,甚至還帶了幾分得意。

只聽他道:【我沒事呀,我才不害怕呢。】

風鸞見狀便知對方無事了,不由得松了口氣,緊張的情緒也松緩下來,也就不戳破系統的謊話,只管道:“如此便好,萬事有我,就算真的遇到了鬼怪我也會護著你的。”

系統笑了兩聲,又開始輕顫。

這次和驚恐完全沒有任何關系,只是純粹的歡喜,還有獨占宿主懷抱的得意。

但相較於樹上的其樂融融,重瓏瑾的日子就很不好過了。

他認出了那是水鬼,也感覺到對方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。

這讓他終於停了尖叫,但臉色依然不好看。

特別是連著兩次被鬼嚇,根本不用其他宗門笑話,怕是自家宗門的弟子都能把他變成笑料廣為流傳。

沈默良久,重瓏瑾心裏的火氣越來越旺。

也不管會不會被發現,拿著法器就要沖上去,嘴裏咬牙切齒道:“無論是什麽魑魅魍魎,我今日就要與你們決一死戰!”

而藏於玉壺中的水鬼原本就只是誤打誤撞鉆進去的,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便只想著趕緊離開。

結果就看到一個陌生修士兇神惡煞地沖過來,著實把他給駭了一跳。

換成其他水鬼,早就沖上去拖著對方給自己替死了。

可這水鬼卻選擇了迅速轉身,努力要重新鉆回玉壺裏面去。

風鸞見狀,不由得面露無奈。

到底是自家宗門的鬼物,又是小秋兒的朋友,總不好坐視不理。

於是她握緊飛劍,作勢便要飛身下樹。

原本風鸞會選擇在暗處等待,便不是畏戰,只是想著先不打草驚蛇,先探一探對方的身份。

如今既然探到了,也就沒有隱匿的必要。

但還沒等她動作,卻聽到了個軟糯糯的聲音傳來:“好吵,你們為什麽拿著壺?師妹給我澆水的,你們怎麽拿著?”

此話一出,樹上樹下眾人的視線都下意識地看了過去。

然後就瞧見了不遠處有個圓東西。

上虛宗弟子想要上前查看,結果重瓏瑾先他們一步。

此時的重少宗主雙目赤紅,氣急敗壞:“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,我就不信還有什麽東西能嚇到我!”

此話一出,七川就嘟囔:“大晚上的,哪兒來的白日?”

水湄兒則是輕哼一聲:“自己偷偷跑來,還朗朗乾坤呢。”

但很快,他們就發現重瓏瑾的身子頓住了。

然後,他就發出了“喝喝”的氣音。

就像是有什麽壓住了他的胸口,堵住了他的嗓子,宛如陷入了巨大的恐懼,根本發不出聲音。

這讓眾人的視線再次匯聚。

借著法器的光芒,便看到了在重瓏瑾面前的並不是人,也不是鬼。

而是一顆頭。

五官端正,眉眼疏朗,確實是個好看的頭。

但,就這麽一個東西孤零零的在地上,任誰看到都覺得驚悚。

偏偏這個腦袋還說話了:“咦,你們是誰?”

上虛宗眾人:……

突然響起了被掉腦袋的小女孩支配的恐懼。

風鸞則是一眼認出:“那是青梧,怎麽這次埋得這麽深?”

系統輕聲回道:【大概,是青霜戟太好用了吧。】

風鸞:……?

而青梧此時也有些懵。

他作為半妖,有一半的梧桐樹血統,本就喜歡在地裏呆著。

這次因為修煉了好幾天,正是餓的時候,便埋得時間長了點,結果便睡著了。

原想著能等來師妹的靈泉,卻沒想到剛一睜眼,看到的就是陌生人。

尤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,舉著個球兒,瞪著眼睛,慘白的臉,看著怪嚇人的。

於是青梧抿了抿嘴唇,有些委屈,甚至有了哭腔:“你,你嚇到我了……我不要讓你看,你走開。”

說著,他就開始把手從土裏往外鉆,作勢要離開這裏。

而在旁人眼中,便是一雙蒼白手臂緩緩從土裏“長”了出來。

一片慘白,陰風陣陣,還有陣陣哭音。

這一幕,和之前那個掉頭的以及從水壺裏往外爬的身影紛紛重合。

終於,驚恐交加之下,重瓏瑾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。

陷入黑暗之前,他腦袋裏只有一句話——

雲清宗,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……啊……

作者有話說:

重瓏瑾:鬼啊啊啊啊!

水鬼:……啊?

青梧:我不是,你瞎說,嗚嗚嗚師尊救我

七川、水湄兒:_(:з」∠)_

系統:你們師尊忙著哄我呢,嘻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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